菊黄,蟹肥

这两天,朋友圈里满眼的阳澄湖大闸蟹。味蕾被刺激的同时,记忆也被刺激着,不由想起许多年前跟螃蟹有关的两个故事,默然微笑。

三十岁生日,是我来美国过的第一个生日。初来乍到,没房没工作没绿卡,除了一辆二手的丰田,就是老陈和大陈。生日那天,带着大妞一觉睡到暮色四合老陈下班。见他拎着红酒和蛋糕,才知道他请了几家好友出去吃Buffet为我庆贺生日。三十岁的我赋闲在家前途渺茫,自然心情郁闷提不起精神。可见老陈一番好意,只得翻出一身还算喜庆的衣服随他出门。

餐厅,几家朋友陆续到了,大家各自取食物坐倒。姗和当年还是高中生的夏都端了一大盘子蟹腿在那儿啃,姗边啃边抱怨:“啥破蟹腿啊,一点都不好吃!”众人不解:“不好吃你还拿那么多?!”“贵呀!”姗和夏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全桌人爆笑。她俩的理论是:“你们得吃多少鸡腿和肉块,才能把Buffet钱吃出来。我们吃一盘蟹腿就把钱吃回来了!”想想似乎的确是这个道理。管他好不好吃,因为这蟹腿忒贵,平常舍不得买,也因为它没有大闸蟹的鲜香而不去买,自然这会儿就得多吃,钱不能白花。最好把老板吃倒闭!哈哈……

谈笑间,老陈悄悄起身去付账。没想到,十几个人的账单已经被刚认识不久的一对老夫妻抢先付掉了。感动和感激无以言表,因为那不是钱的问题,是他们的善良和友情,以及对我们初来美国穷困的年轻人的关爱。从此,我在美国多了家亲戚,他们成为我的叔叔和婶婶……

现在的我们早已很少光顾Buffet店,但是,每次经过那家叫金来的餐馆,我总会想起那年穿着一身红裙的自己,总会想起姗和夏啃蟹腿的模样,总会想起叔叔婶婶还有那些朋友们。

小妞一岁生日,我们是带着她跟几家好友在巴哈马海滩度过的。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度假。去海滩,钓螃蟹是最吸引人的活动,蓝蟹满筐更是我们最大的期待。到海滩的第一夜,月黑风高海浪汹涌,女人们在租来的度假屋里聊天带娃,男人们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简陋的铁丝筐和暴晒了一天的臭鸡腿下海捉蟹。可惜,第一夜空手而归。太想念螃蟹的我们,第二天便开着新的丰田满大街地去买螃蟹。还真让我们找到了活蟹。不菲的价钱,我们拎着螃蟹回住处大快朵颐,总算是解了馋。第二夜,大海没辜负男人们的执着和努力。湿了衣裳熬了半宿,我们终于在午夜时分架起蒸锅,吃上了新鲜蓝蟹。美啊!第三夜,无论男人们再有多兴奋再有多勤快,已经没有人对Cooler里张牙舞爪的螃蟹还有丝毫兴趣了。有的说再吃要吐了,有的说嘴里已经破了,有的说吃蟹太麻烦了……唉,剩下的那些蟹们,终于还是臭在了Cooler里!

转眼十几年过去,老友们已经天南海北地散落各地,留在纳村的已然不剩几家。距离,从没妨碍我们彼此牵挂。时间,会带走一些东西,比如苦难,比如伤痛,比如遗憾……时间,也会沉淀一些东西,比如美好,比如友谊,比如幸福……拥有美好回忆的人是幸福的,比如我。给别人带去美好回忆的人,也是幸福的,比如你们。认识你们,真好!

作者:丁蕾